只有星巴克的 NFT 是 Web2.5？恐怕在座的各位都是

咖啡品牌星巴克剛推出 NFT 專案，據說是有史以來最大 NFT 忠誠度計畫，為會員帶來「革命性」Web3 體驗。同時間加密貨幣大跌，英超聯賽宣布 NFT 計畫延期。雖然落後德甲、西甲和義甲，英超還是得好好評估超過 4 億英鎊的數位創新專案。

NFT 世界總令人費解。

有人大張旗鼓、高歌猛進，也有人瞻前顧後、遲疑不決。比特幣等同質化代幣與「金融投機」關係密切，名聲欠佳，非同質化代幣 NFT 則屢登大雅之堂，和收藏創作等「藝術圈」掛鉤。

其實 NFT 最大「功用」，是將無法估價的物品納入商品邏輯：一切事物都能生產、再生產，消費、再消費，這也許是文化產業的「大勝利」，但對文化的意義並沒有想像大。

人人都愛 NFT？

星巴克熱情為 NFT 市場添了把火。5 月星巴克就暗示將涉足 Web3，至 9 月中旬，NFT 計畫確定。新會員系統名為「Starbucks Odyssey」（星巴克奧德賽），客戶可在網路直接用信用卡買 NFT，無需加密貨幣錢包。

每個 NFT 由星巴克合作夥伴和合作藝術家創作。NFT 等於「數位郵票」，可交易或轉讓，有各種福利，如線上咖啡製作教學、藝術家聯名商品，以及受邀參加 Starbucks Reserve Roasteries 獨家活動，甚至前往哥斯大黎加「Starbucks Hacienda Alsacia」咖啡農場等大獎。

星巴克採以太坊側鏈 Polygon 區塊鏈技術。Polygon 與以太坊生態相容，比起以太坊主網交易速度慢，Polygon 速度更快、成本更低。星巴克 NFT 被不少 Web3 玩家諷為 Web2.5，還不到「3」。原因有二，一是不用加密貨幣錢包，有天生殘障之嫌；二是 Polygon 不是以太坊，因多數 NFT 擁有者認為以太坊之外都是「垃圾」。

星巴克算盤打得很精。NFT 計畫能三方向增值。與夥伴和藝術家合作打造的「藝術品」，讓 NFT 更有收藏性；刺激消費者買更多咖啡產品，加強盈利能力；提供獨特且需解鎖的咖啡體驗，能增加會員黏著性。

星巴克不是第一個玩 NFT 的品牌，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Source：Bored Ape Yacht Club）

第一個藉 NFT 東風順勢而起的潮牌「無聊猿」，人稱「NFT 之王」，擁有 NFT 才能成為會員。憑著超強行銷能力，「無聊猿」風靡全球，有 NFT 的明星清單多不勝數，NBA 球星史蒂芬·柯瑞、俠客歐尼爾，足球明星內馬爾、歌手小賈斯汀、阿姆，以及亞洲天王周杰倫。

體育運動品牌 NIKE 旗下增長最快業務就是 NFT。Dunn Analytics 統計，NIKE 在 NFT 收入最高品牌榜居首位，累計銷售額 1.85 億美元。美國知名珠寶品牌 Tiffany & Co. 進軍 NFT 首戰告捷，NFT 系列一個月收入就超過 1,200 萬美元。

職業體育界，NBA 也靠 NFT 賺得盆滿缽滿。Cryptoslam 數據顯示，今年 NBA Topshot NFT 銷售總額累計突破 10 億美元，交易量破 2,000 萬筆，為全球第六個突破 10 億美元的 NFT 專案。

英超也希望入局 NFT 分一杯羹。英超堪稱職業體育界佼佼者──首創付費收看，從此成為年入數十億美元的足球聯盟巨頭。如今德甲、西甲和義甲均創建直接面對消費者的 NFT 平台，但英超還在「觀望」。畢竟今年全球經濟不佳，美聯儲連續升息，英鎊續跌，英國經濟可能陷入衰退，加密貨幣也不斷下跌，市場信心大挫，英超選擇步步為營，避開短期損失。

自「元年以來」

2021 年是「NFT 元年」。2021 年 3 月 Beeple 作品〈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拍出 6,934.6 萬美元成交，NFT 立刻引起廣泛關注。

「萬物皆可 NFT」口號下，除了「無聊猿」，銷售額也是前段班的 NFT 專案還有區塊鏈遊戲《Axie Infinity》、虛擬收藏品 CryptoPunk、NBA 球員卡收藏品 NBA Top Shot──銷售額均有 10 億至 20 億美元。去年最紅 NFT 交易平台為 OpenSea（綜合交易平台）、Axie Infinity（遊戲平台）和 CryptoPunks（圖像交易平台）。而今年 NFT 花樣並沒有超越「元年」。

▲ 價值 59 萬美元的 NFT 作品〈Nyan Cat〉。

首先，NFT 發揮獨特「標記」功用。如經濟學家科斯強調的產權確定，NFT 一開始就確定產權歸屬。NFT 用區塊鏈技術標記某人對特定資產的擁有權，特定資產公認為可交易性實體。NFT 價格也反映市場對映射資產價值和稀少性的認可。

其次，NFT 有真實性和唯一性。因區塊鏈技術不可篡改、可追溯紀錄，NFT 標記資產也具真實和唯一，主要在網路空間發揮作用，對虛擬資產如數位收藏品、遊戲資產等較有意義。

第三，NFT 既然是「非同質化代幣」，錨定非同質化資產，也是多和藝術創作「綁定」的緣故。同質化代幣錨定同質化資產如黃金、美元，但非同質化代幣指向〈蒙娜麗莎〉等獨一無二物品。當越來越多消費品牌涉足 NFT，和星巴克意圖類似，都是在 NFT 三大屬性基礎上用「標記」、「收藏」特點，挖掘新消費者，鞏固消費者的認知。

NFT 產業鏈和 Web3 一樣，都分為基礎設施、協定層和應用層。

基礎設施包括底層公鏈，如以太坊、Flow；側鏈／Layer2；開發工具如 Pixura、數位錢包等。協定層包括構築協議創造 NFT 資產，如交易繁殖電子貓的 Cryptokitties、收集交易 NBA 球員卡的 NBA Top shot、藝術收藏品平台 SuperRare、P2P 遊戲《Axie Infinity》、虛擬空間遊戲《Decentraland》等。

應用層基於 NFT 資產運用，如交易 NFT 泛二級市場 OpenSea，也是 P2P 的 NFT 綜合交易平台。和其他加密幣同為「代幣」，NFT 也有金融玩法：借貸、NFT 基金，但玩家數遠不及前者。去年中國數家網路巨頭都宣佈入局 NFT，但今年騰訊終止 NFT 交易平台「幻核」，意味 NFT 交易投機「難產」。

相比之下，利用 NFT 行銷最安全。

辨識炒作

NFT 目前最實用之處，也許是讓人一眼認出 Web3 玩家──看大頭照是否為畫素風人物或動物即可。

「無聊猿」是 21 世紀的普普藝術，如安迪沃荷最有名的〈瑪麗蓮雙聯畫〉，「無聊猿」形象都一樣，但顏色、表情、服飾不同，每幅都像前一幅的簡單調整。這些表情有趣的猿猴和金髮紅唇的瑪麗蓮·夢露共同揭露「流行」本質：複製別人或自己的世界明亮快樂、完美幸福。

《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者班雅明指出，藝術品漸漸模糊「真跡」和「複製品」的界線。數位時代尤其如此，《清明上河圖》有很多臨摹版，後者稱為「贗品」，但今天將原畫掃描製成數位圖，每人有的都是如假包換的「真跡」。

「真」與「假」，或說智力和審美，不再是消費者必備技能。

▲「無聊猿」的寵物狗。

比起只能觀賞女神美貌，「無聊猿」擁有者甚至可幫「無聊猿」搭配寵物狗，且狗「製作」和「無聊猿」如出一轍，可想像當寵物狗形象快用完，無數新「附件」就會馬上出現。

人們最想要的是有社會聲望的品牌，最好還有「增值」效益──能象徵品味和地位就行。安迪沃荷並不受學院派重視，因他說過「好生意就是好藝術」，把嚴肅的藝術品形容成像工廠生產線商品。然而離普普藝術萌芽已過半個多世紀，事實證明大眾文化往往只有「大眾」沒有「文化」。

普普藝術媚俗是故意的，最早代表作 Eduardo Paolozzi〈I was a Rich Man′s Plaything〉（1947）出現在二戰結束，是剪報拼貼畫，有《私密告白》雜誌封面、指向封面女郎的手槍、柳橙汁品牌商標、二戰飛機明信片、可口可樂廣告，擁有普普藝術所有特徵：時尚、年輕、流行、開放關係、科技、商業、政治和大眾媒體。這是開啟 1960 年代的預告：高雅和低俗沒有本質差別，且「歷史或多或少是廢話……我們不要傳統，要活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