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活在充滿螢幕的世界，出現於手腕、掌心，每天眼睛看到、手指碰到最多的東西就是一塊塊螢幕，纖薄的螢幕成為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平面螢幕從出現到佔據生活，其實才過不到 20 年，在此之前，提到螢幕想到的應是笨重、龐大和昂貴的映像管（CRT）顯示器。隨著成本更低的液晶面板技術成熟，笨重的 CRT 技術就像軟片相機、CD 唱片迅速被時代拋棄，成為數位化時代又一個還沒來得及告別就斷氣的「歷史技術」，埋在倉庫、二手家電店和回收站裡。
2000 年，CRT 顯示器出貨量達巔峰，高達 9,000 萬台；CRT 電視銷量也在 2005 年到頂點 1.3 億台，而現在，只能在回收站才能看到這些「大屁股」顯示器的身影。CRT 幾乎成了過時的代名詞，不過隨著復古遊戲回潮，CRT 顯示器出現在一些玩家口中頻率越來越高，出乎你意料的是，擁有 CRT 顯示器正變成好玩又流行的事。
復古遊戲引起 CRT 復古潮
遊戲是龐大的市場，數據分析機構 Statista 統計，全球約有 27 億名玩家，即使將遊戲超細分類，各類都有可觀的粉絲。對部分玩家來說，電子遊戲是人生經歷重要的部分。他們見證遊戲從8Bit到全息模擬，隨著遊戲畫面越來越真實，機制越來越多樣，卻發現複雜遊戲很難找回童年遊戲一樣的單純快樂。
比起期待更有意思的新作，他們選擇回到過去，翻出藏在櫃子下的紅白機、N64、PS2，重新回顧薩爾達傳說、勇者鬥惡龍、太空戰士等曾感動得死去活來的經典作品。
在 Reddit，復古遊戲愛好者樂於稱呼自己為「落後時代的玩家」，曾「劍拔弩張」的任天堂、Sony、SEGA 粉絲現在終於能心平氣和交流遊戲的美好回憶，除了討論哪款遊戲值得回味及怎樣一命破關音速小子，很多玩家熱切交流復古遊戲的心得。
玩復古遊戲很簡單，裝個模擬器就能玩，但想玩好又很難，因為現在很難在清晰螢幕找回記憶的畫面。很多玩家發現用液晶螢幕玩老遊戲時，液晶顯示單畫素時往往太精確銳利，看起來就像放大的馬賽克，由垂直與水平兩根線交織而成的十字繡。
▲ 同一畫面在液晶顯示器（左）與映像管顯示器（右）的效果差異（Source：@CRTpixels）
人們總是喜歡清晰，希望一切更清楚、更清晰，但對復古遊戲來說不是好事，只讓畫面看起來粗糙糟糕，與玩家美好記憶衝突──記憶裡的皮卡丘可愛多了。這是回憶幫畫面套上美好濾鏡嗎？也許不是。
Twitter 網友 CRTPixel 將同遊戲在液晶和 CRT 顯示器畫面拍下來比較，CRT 顯示器原本粗糙的畫素更光滑清晰，不少玩家表示這才是熟悉的味道。老遊戲解析度並不高，但搭配舊顯示器， 顯示效果比液晶顯示器好，這似乎成了復古遊戲玩家的共識，每當有新玩家想入坑追憶 PS2、Wii 甚至 SEGA 土星的美好時，「首先你要有CRT顯示器」是老玩家最真誠的建議。
Sony、JVC、日立等CRT顯示器廠商也許不會想到，宣判 CRT 死亡十幾年後，CRT 竟然還有「口碑營銷」，入手 CRT 顯示器，成了玩家回到快樂星球的鑰匙。
為什麼 CRT 玩復古遊戲更爽？
為什麼用液晶技術玩老遊戲，效果比 CRT 更糟糕？這因液晶與 CRT 成像原理不同，導致輸入延遲與畫面有很大差異。如果嘗試將老遊戲機與現在 4K、8K 超高解析度面板電視相連，按下手把按鍵，可能會留意到畫面回饋與手指動作有不明顯但可察覺的延遲。
這是因老遊戲機輸出畫面只有 240P 或 480i 解析度，高畫質電視需要時間解碼及拉伸等處理，有可能造成上百毫秒延遲。當玩超級馬力歐兄弟或賽車等對反應速度非常要求的遊戲時，不能即時回應有可能會毀了你一下午的遊戲體驗。
而 CRT 顯示器得益於先天成像原理特性，這並不造成問題。
（Source：© Cody Logan / Wikimedia Commons）
我們需要從 CRT 顯示器的成像原理說起，CRT 是陰極射線管（Cathode-Ray Tube）縮寫，會有碩大的「屁股」，是因為裡面有一根真空陰極射線管，包含一個或多個電子槍。前面的玻璃蓋板佈滿發光的螢光粉，成像過程其實就是電子槍發射出電子，打在螢光粉上發出光。
▲ 超級慢動作拍攝 CRT 螢幕可看到電子束掃描。
當電子槍按順序以極快速度將整塊螢幕螢光粉打亮，利用眼睛視覺殘留，我們就能獲得清晰的畫面。電子槍掃射速度比我們想像快，且無時無刻都在掃射，因此當你按下按鈕，螢幕就能以超快速度（通常低於 0.01 毫秒）回應操作，幾乎無延遲。
再回到感知最明顯的畫面，CRT 能將液晶的銳利圖像「磨」掉棱角，主要是兩者畫素組成不同。如手機或電腦螢幕，當用顯微鏡看時會發現，液晶面板是由一個個紅色、藍色、綠色小點組成，三種顏色小點即可組成一個畫素，藉由控制小點亮度不同形成顏色，構成圖像。
圖形與畫素點之間是點對點關係，圖形解析度越高，邊緣越細膩。仔細看 CRT 螢幕，也有紅藍綠三色小「點」，但與液晶面板不同，是一顆顆交錯排列的螢光點，並不會發光。當電子光束照到螢光點，發出對應亮度的三原色形成我們看到的彩色。
和液晶畫素不同，螢光點並不是整顆發光，而是隨著電子能量多少，可半顆甚至部分發光，因此顯示圖形邊緣就有柔化效果。事實上 CRT 顯示器並沒有絕對的解析度，因沒有真正意義的畫素。原本顆粒分明的畫素遊戲畫面，到了 CRT 顯示器就不那麼刺眼，且 CRT 隔行顯示的掃描線效果，讓畫面有更平滑的邊角感和真實感，有時讓人著迷。
換句話說，老遊戲是基於 CRT 時代的顯示技術誕生，因此想要原汁原味還原老遊戲的畫面，同樣歲數 CRT 顯示器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CRT 會像機械鍵盤翻紅嗎？
CRT 顯示器因低成本的新技術誕生和流行而被市場拋棄，又因遊戲重回人們視線，聽起來與另一個大紅的遊戲周邊機械鍵盤幾乎一模一樣，那麼問題來了，CRT 顯示器會像機械鍵盤也文藝復興嗎？就像被更便宜的薄膜鍵盤擊倒的機械鍵盤，CRT 被液晶淘汰並不是畫質不行，而是輸在成本與使用性。
Digital Foundry 做過有趣的測試，他們將一台 22 吋 Sony FW900 特麗霓虹顯示器接上現代高性能 PC，試著運行 2019 年 3A 大作《控制》（Control）。結果開啟 RTS 光線追蹤效果後，顯示效果並不輸給流行的 4K 遊戲顯示器，甚至動態細節 FW900 更勝一籌。
更多網友也對頂級 CRT 顯示器的性能現代化測試，由於沒有絕對解析度，只要畫面比例合適，無論 PS5 的次世代遊戲還是 APEX、CSGO 等競技類流行網遊，CRT 表現都游刃有餘，一切都很清晰流暢。
不過這股 CRT 熱也僅止於硬派玩家圈，雖然頂級 CRT 顯示器的表現確實優於大部分廉價、普通的液晶面板，但想體驗復古浪潮前，需要解決一大堆麻煩。首先是連接埠問題，後期 CRT 顯示器配備 VGA、DVI-I 等，聽起來很老舊，但起碼還可藉由 HDMI 轉接線連接電腦，還不算麻煩。
▲ 不同連接埠最終得到的畫面也不同。
當連接老遊戲機時，就需要考慮到底是用 RGB、S-端子還是 BNC，甚至還可能需要考慮轉接器達成最好顏色輸出，不同輸出形式直接影響最終畫面，聽起來比選擇 HDMI 2.1 還是 DP 1.4 複雜多了。
其次是損壞率問題，CRT 已停產近 20 年，大部分 CRT 顯示器零件都有老化、難更換問題，且還需要校正老顯示器的色彩畫面，很顯然 CRT 顯示器只適合有動手能力並有專業知識的硬派玩家。最後也最重要的，CRT顯示器真的很重且很佔地方。以一代神機 Sony FW900 為例，重達 42 公斤，面積約 0.3 平方公尺，想搬運或找地方放都不是容易的事。
且頂級 CRT 螢幕價格並不見得比液晶螢幕便宜，二手交易平台成色好的 FW900 要價比全新 iMac 還高。相比 iMac 厚度僅 11.5 公釐，除了有一塊漂亮的 24 吋高畫質大螢幕，還有與 iPad Pro 同款的 M1 晶片和能指紋解鎖的彩色鍵盤。
因此，高成本高代價使 CRT 注定很難再次走進大眾生活，就像底片相機，某些時候表現更棒，但各種不便使它們並不適合所有人。
2015 年，隨著最後一家 CRT 生產商 Videocon 停產，CRT 正式進入倒數計時，幸運的是比起遺棄，CRT 還沒有被遺忘。不過當最後一台 CRT 顯示器熄滅，還有人記得復古遊戲的美好畫面嗎？人們緬懷底片，因此製作各種底片濾鏡，試圖用更低成本模擬底片的味道，同樣的，人們也為 CRT 製作模擬濾鏡，在一些模擬器，也可用液晶面板模擬 CRT 獨特的掃描線效果。
用更現代方式留下過去的美好，也許才是緬懷老技術的最好方式。
（本文由 愛范兒 授權轉載；首圖來源：Flickr/Blake Patterson CC BY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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